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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商品的灵魂(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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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本篇过长,Algolia搜索引擎上传索引受到限制,所以我将本篇文章分为“上篇”与“下篇”,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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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内容摘自《21世纪的21位思想家》中“第6章 弗朗哥·‘比佛’·贝拉迪:作为商品的灵魂”,作者沃克以第二人称的视角评述了21位能够影响未来的思想家,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当今世界思想导图。

由于本书二次转述的原因,为确保信息的完整性,博主的工作主要是为难懂、晦涩的专业术语添上注脚(才不是我懒得三创呢 •̀ ω •́ )。

Abstra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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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 VALUE
书名 《21世纪的21位思想家》
作者 (澳) 麦肯齐·沃克 Wark, McKenzie
ISBN 978-7-5321-8297-8

前言之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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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冲泡一杯茶叶🫖或者咖啡☕(但拒绝奶茶🧋),并请腾出连续时间完整地阅读该篇博文(点击查看推荐阅读时间及字数统计)。祝阅读愉快(๑˃̵ᴗ˂̵)

在正式开始前,我(博主)认为有必要对标题“作为商品的灵魂”进行简要的解释,以免存在歧义从而对文章产生歪曲的理解。

作为’商品的灵魂

讨论:什么要素构成了在交换过程中商品的核心,使得商品成为了商品(而不是其他的)。换言之,如果缺少了该要素,物品或者抽象的物品便无法以“商品”的属性在市场中流通。❎

作为商品的’灵魂

讨论:“灵魂”这个形而上的对象为何在(资本)市场中成为商品?商品化的灵魂有何特征,与未被商品化的灵魂有何区别,商品化的灵魂如何在市场中参与资本循环……✅

前言

我(沃克)跟弗朗哥·“比佛”·贝拉迪1做过一次实况采访,画面通过闭路电视传到隔壁的酒吧,酒吧里挤满了来看他的人。激动,但也令人疲惫不堪。比佛1极富幽默感,犀利分析频出。我后来 发现,那是他当天的第二场活动。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马里奥·特隆迪(Mario Tronti)2安东尼奥·奈格里3是30年代生人,贝拉迪(出生于1948年)则与维尔诺(1952)和西尔维娅·菲德里奇(1942)同属意大利第二波马克思主义思潮,源于另辟蹊径的工人主义4,与意共官方的葛兰西主义5立场分道扬镳,更不用说后来墨菲6等人对葛兰西5的复兴了。意大利马克思主义自身的谱系错综复杂,远远超出了我的驾驭能力。我的兴趣主要是其对于当下的意义。贝拉迪著作的英译本接连出版,我主要关注《工作的灵魂:从异化到自治》这部作品,因为它很好地概述了工人主义思想4以及后来的自治主义思想7与马克思场域的其他象限有何种分歧。8

贝拉迪的目标是说明他所谓的符号资本主义(semiocapital-ism)的特性。符号资本主义很接近布唐的认知资本主义9,“以心智、语言和创造力为主要的价值生产工具”。他采取的路径是就异化10范畴的使用写一部类似行动主义史的东西。在马克思那里,异化10讲的是生命与劳动的分离,劳动脱离了工人的生活。意大利工人主义的新意在于从反向的视角来看待异化,不将工人视为异化10,而是视为拒斥的积极主体。工人与资本的疏离恰恰是肯定另一种生活的基础。这就带来了一些思考和践行另一种不安的角色,即知识分子11的生活的有趣方式。

知识分子

粗略来看,有两种知识分子,马克思主义既从他们那里汲取资源,又与他们相歧异。

  • 一种秉承普世理性,守护公共事务的良性运转,游离于一切特定的文化或背景之外。
  • 另一种是浪漫主义12的知识分子,表现着一个特定人群的精神。这里可能有民族主义的意味,但偶尔也会更加激进,与民族无关,而与更宽泛意义上的人群有关。

启蒙知识分子与浪漫主义12的人群观之间存在张力。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念,知识分子必须从历史思维下降到历史本身,成为推动废除阶级这一普世使命的能动者。列宁认为,知识分子的任务就是代表工人阶级发挥领导作用,赋予普世精神以声音和组织形式,纠正工人阶级进行斗争时的经济主义和自发性问题。

葛兰西对知识分子的理解更宽泛,他认为知识分子阶层可以是与旧社会结构相联系的层积,也可能成为新兴阶级的有机表达。到了萨特11那里,知识分子注定要与意识,而非生产联系在一起。萨特11意义上的知识分子选择投身于普世事业中。但是,鉴于萨特11生前就看到了60年代——用维尔诺的话说——“群众智力活动”(mass intellectualism)的崛起,他或许是这种思路的绝响了。

意大利工人主义者另辟蹊径,汲取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中《机器论片段》的资源。13该篇提出,机器14是一种不自然的现象,它是由人手创造的人脑器官。(不幸的是,马克思和意大利工人主义者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正确的:人手和人脑很可能总是由技术塑造的。)于是,知识分子就成为一种生产力,尽管马克思的语言仍然深受传统唯心主义知识分子典范的影响,这从他采用的过渡性概念“一般智力15”中就明显能看出来。

一般智力

相对于当时仍有遗留的启蒙主义16浪漫主义12知识分子观而言,将智力理解为生产力仍然算一种进步。贝拉迪写道:

20世纪上半叶的共产主义革命时代中,马克思-列宁主义传统忽略了一般智力的概念,因此把知识分子的功能理解成外部因素,而知识分子的政治领导功能是在纯精神的哲学领域内被决定的。

当然,当时连知道马克思《大纲》存在的人都是凤毛麟角。但是,以哲学教条为指导,由党领导知识分子的模式在当时至少有一个强大的替代选择,那就是波格丹诺夫的无产阶级文化(Proletkult)运动。该运动旨在通过劳动场所——不管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之间的协调合作来取代中央控制的党17

三种思潮

无论如何,到1956年,马克思—列宁主义模式及其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教条显然陷入了危机。三种替代性思潮诞生了。

  • 一种是前面讲过的意大利工人主义思潮(以马克思《大纲》为基础)。贝拉迪将其与另外两种思潮并置。
  • 第二种思潮的领军人物受到青年马克思的影响,有的通过马尔库塞18的著作从黑格尔的角度解读马克思,有的通过萨特11的著作而更具克尔凯郭尔的精神。
  • 第三种是阿尔都塞19一派,用结构主义来解读《资本论》。

第二种思潮关注的核心问题是青年马克思的异化概念,尽管这一派对异化的理解不像文德林20那样细致。尤其普遍的是一种黑格尔主义21的解读方式,认为资本主义生产中的异化打碎了一种先在的整全性,即普遍的人类本质。于是,革命本质上就成了一种复辟的,乃至保守的行动,目的是恢复失去的统一性。对萨特11来说,没有什么失去的统一性,因为异化是人类境况的构成因素。马尔库塞18则认为异化是一种可以被克服的历史现象。

意大利工人主义者同时摆脱了萨特11马尔库塞18的束缚,尽管与这两人一样,他们也在努力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开辟官方辩证唯物主义哲学以外的一方天地。22他们认为既没有需要恢复的人类本质,也没有永恒的人类异化。贝拉迪写道:

恰恰是由于工人的存在境况极端不人道,一种全人类的集体性,一个不再依赖资本的共同体才能够建立。

劳动不是自然的,而是一种历史的境况。与劳动分离正是新社会的基础。他们的政策是“主动疏离”。

第一代工人主义者颂扬一个属于“粗野的异教种族”的工人阶级。与帕索里尼一样,他们是文化沉淀层次丰富的意大利情境(包括前现代的无产者)的产物,尽管他们除此之外与帕索里尼很少有共同点。与波格丹诺夫一样,他们贴近工人的视角;但与他不同的是,他们强调工人对资本主义的敌意,而不是工人通过劳动重组整体的能力。23

比较维度 与帕索里尼的共性 与帕索里尼的差异 与波格丹诺夫的共性 与波格丹诺夫的差异
文化根基 深植意大利前现代无产者文化 帕索里尼侧重美学异化,工人主义侧重经济异化 无直接关联 /
阶级分析路径 拒绝资产阶级现代性 个体救赎 vs 集体革命 工人经验为知识生产中心 技术整合 vs 斗争敌意
斗争策略焦点 底层视角优先 符号反抗 vs 工厂行动 反政党精英主义 系统优化 vs 制度颠覆
政治实践论 批判制度化左翼(意共/工会) 非革命性解构 vs 创构性权力 倡导工人自主性 科学管理 vs 拒绝工作

工人主义者强调工人对资本的敌意,这就与马尔库塞18认为工人阶级正在被整合到资本之中的直觉相反。24马尔库塞18的看法让他开始寻找其他推动解放的人,结果就是拔高了激进学生的作用,特别是受到他影响的学生。不过,在特隆迪等工人主义者看来,工人的涨薪要求不一定是整合的迹象。25重要的是工资斗争开展的方式。例如,“政治工资”的要求就越出了工人经济主义的局限。不管怎么说,事实将证明,激进学生运动也不是长久的现象。

另一条脱离异化理论的路径是阿尔都塞19的思想,尽管他的思想来源要更复杂一点。261956年之后,向苏联看齐的“官方”马克思主义思想本身开始接纳黑格尔主义21的理论,这是谨慎地部分批驳斯大林主义27的做法之一。阿尔都塞19独树一帜,拒绝接受官马的新发展,但不是打着以前的辩证唯物主义旗号,而是用一种相当新颖的“理论性实践”取而代之,这种实践受斯宾诺莎28法国科学哲学29之影响较大,受恩格斯和普列汉诺夫对泛马克思主义(Marxisant)哲学的旧的形式化表述之影响较小。或者用贝拉迪的话说,阿尔都塞19脱离了“黑格尔场域”。

贝拉迪认为,阿尔都塞19的意义在于他将知识理解为一种生产形式。阿尔都塞19重新引入了世界由劳动产生,脑力劳动是生产性劳动的主题。与工人主义者不同,他从来没有忽略作为生产性劳动的科学这一问题,尽管他到最后还是不能像波格丹诺夫一派人那样赋予其独立地位30。正如列宁认为纠正工人的自发性需要党的普遍化理论和实践,阿尔都塞19认为纠正科学家的“自发哲学”也需要哲学的理论性实践。[插图]

拒斥与一般智力

工人主义者将全部赌注压在了拒斥工作是历史唯一的能动因素上。“这场持续变革的引擎就是将活的时间从雇佣关系中脱离出来的动力。”拒斥工作为逃脱劳动支配的活动创造了时间和空间。在产业工人时代,劳动(以抽象劳动为形式)与生活是截然分开的。工作本身没什么好的。生活就是死时间31以外的时间。

随着劳工不断被“节省劳动”的技术所取代,科学完全进入资本积累的过程。贝拉迪认为,这要求我们提出一种理解劳动与生活的新范式。剩余劳动不再是一般财富的条件。正如文德林20所说,马尔库塞18在科学和技术问题上是个骑墙派。在最悲观的时候,他认为“计算机产生的整体性已经取代了黑格尔的整体性……矩阵正在取代事件”。实在变成了理性,理性变成了实在,但这不是辩证法,而是一种控制手段。

1968年对所有这些晚期马克思主义理论提出了考验。在贝拉迪看来,这是群众智力劳动与拒斥产业劳动两者结盟的时刻。学生已经成为一种群众,一种被吸收到生产中的智力劳动形式。32作为普世良知的知识分子于斯终结,智力劳动开始彻底融入生产,尽管从中或许会产生出自己的拒斥模式。

1977年就是一个这样的拒斥时刻,是“意识的上一次再觉醒”。贝拉迪1968年时只有20岁,他的思想更多是被70年代后期塑造的。33当时,意大利工人主义者及其后裔自治主义者、柏林占屋运动的参与者和英国的朋克似乎都在依从同样的直觉,即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都被吸收到生产中,也都在追求同样的欲望,即开辟另一种生活。“因此,1977年的那个时刻以追求幸福的意识形态为有力的批判武器,既要打击泰勒主义的工厂和福特主义的生产周期34,也要打击以工厂为模板的社会结构与规训体制。”

资本化的欲望

Tip
博主认为古代中国哲学对人性的研究极为透彻,尤其是对于欲望的认识、控制,乃至压抑。或许,你可以参考我曾经所写的关于阳明心学博文《我们还需要阳明吗》与下文进行对照阅读。(๑>ᴗ<๑)

在那个经常被人遗忘的拒斥的高潮时刻之后,形势发生了变化。贝拉迪的全部著作都可以解读为试图理解这一变化何以发生,又是如何发生的。1977年之后,后福特主义劳动模式35与使其成为可能的数字技术传播开来。1977年之前,欲望位于资本之外;之后,欲望意味着通过工作实现自我。

处于劳动过程之外的工人阶级共同体已经失去了它大部分的自组织权力。36“共产主义是工人共同体产生的普遍意识。”至少在意大利,它有一个“共同的事业,共同的神话”。当代的劳动,至少是过发达世界的某些高级工种,有着不同的特点。看一看大都市咖啡馆里敲着笔记本电脑或平板电脑的那些人吧。工具都一样,工作本身却不同,甚至可能饱含工作者的个性。不管这种工作有什么令人不满的地方,它都不是换了一个时代——或地点——的异化工厂劳动【博主认为此处翻译有误,见注释37】。

在贝拉迪看来,工人之所以将精力和欲望投入到工作本身,部分原因是劳动性质发生了变化,部分原因是劳动之外的共同体空间的衰败:“劳动重新在想象力中获得了一席之地。”基于工作职位的身份认同能够取代过去在工作以外寻求的快乐。60年代的澳大利亚乐队“轻快节奏”(Easybeats)的热门歌曲《身在礼拜一,心在礼拜五》(Monday I’ve Got Friday On My Mind)传神地概括了那种快乐。

贝拉迪对这种新式工作热情全不是欢欣鼓舞。它或许表明除了积累以外,人们对“财富”没有任何别的理解方式。“爱欲的领域缩小了”,而且“都市生活变得极其可悲,我们或许宁愿把它卖了换钱”。追寻自由、人性和幸福的努力只能通过那一个模糊的词汇,enterprise38。我在想,把自由企业(free enterprise)的陈词滥调和真正的事业(true enterprise)的观念并置会有什么好处?创造美好生活的实实在在的事业,这会意味着什么?

贝拉迪对福特主义和后福特主义工作的历史性区分确有启发,但或许有一点过于斩截。不管是在哪种意义上,能享受到这种条件的大都市工人并不多。或许也不是所有工人都觉得福特主义的劳动是异化的。利奥塔的反对意见就很有名。1971年埃利奥·贝多利导演的影片《工人阶级上天堂》(The Working Class Go to Heaven)则展现了工人和机器之间坚固而真挚的关系。39

不过,贝拉迪对都市现状的刻画至少是部分准确的:

加速运转的资本阻碍了共同体的形成;手机使碎片化劳动的无限再组合成为可能,让全部时间都具有生产潜能;还有林林总总的抗抑郁药、兴奋剂、抗焦虑药乃至可卡因,它们的作用只是让人在恐慌和抑郁的循环中维持工作而已。

在概念上,贝拉迪希望重新思考异化传统,兼收青年马克思(但不包括失去的整全性),并蓄工人主义(但不包括把劳动看作外在物的观念)。他要思考的是:

在这个主要矛盾不再是工人与自身劳动成果的分离,而是其他人的劳动成果不间断地索取我们的时间和金钱的时代,过去的联络不上已经变成了联络太多。40

贝拉迪写道:

Note

在后工业领域,我们应该谈的是虚化(derealization),而不是物化。于是,异化的概念可以有如下理解方式:

  1. 一种具体的精神病理学范畴;
  2. 一种痛苦的自我分裂;
  3. 一种与不能接触他人肉体相关的痛苦和挫败感……第三种理解对当下的描述是最精当的,这是一个以灵魂的屈服为特征的时代,有活力的、有创造力的、有言语的、有情感的肉体被价值的生产所纳入和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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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弗朗哥·比佛·贝拉迪: 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理论家和活动家。他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媒体和信息技术在后工业资本主义中的作用。 ↩︎ ↩︎

  2. 马里奥·特隆迪(Mario Tronti, 1932-2023),意大利知名哲学家、政治家,工人主义(operaismo/ workerism)理论的主要创始人、工人马克思主义之父(padre del marxismo operaista)。 ↩︎

  3. 安东尼奥·奈格里(Antonio Negri,1933—2023),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生于帕多瓦,颇具传奇色彩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与活动家。以与迈克尔·哈特合著的《帝国》而闻名,也是斯宾诺莎思想的重要研究者。著有《〈大纲〉:超马克思的马克思》、《野蛮的异常》、《政治笛卡尔》、《狱中书信》等。 ↩︎

  4. 工人主义:工人主义是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在意大利兴起的马克思主义流派,强调工人阶级的自主性(Autonomy) 与阶级斗争的主体地位,反对传统工人政党的改良主义路线。它批判了“稀释的葛兰西主义”,主张回归马克思对“活劳动优先性”的强调,认为工人的反抗行为(如罢工、怠工)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驱动力,而非被动接受历史规律。 ↩︎ ↩︎

  5. 葛兰西主义:葛兰西主义‌是20世纪意大利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安东尼奥·葛兰西创立的思想体系,核心在于通过文化霸权(领导权)理论揭示资本主义统治机制,并提出无产阶级革命策略。该思想体系诞生于20世纪初欧洲无产阶级革命失败背景下,旨在解决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如何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问题。‌ ↩︎ ↩︎

  6. 尚塔尔·墨菲(Chantal Mouffe, 1943-),出生于比利时,政治哲学家,后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沃克在《21世纪的21位思想家》中“第11章 尚塔尔·墨菲:民主VS自由主义”对其思想进行的介绍。 ↩︎

  7. 自治主义:自治主义(Autonomism)是一种强调群体或个体自我管理、反对中央集权控制的政治哲学与实践体系,在不同领域呈现多元形态。该主义从20世纪60年代意大利工人主义(Operaismo)运动衍生,以奈格里(Antonio Negri)、特隆蒂(Mario Tronti)为代表,主张工人阶级自主性(Autonomy)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驱动力,提出“拒绝工作”“阶级构成”等概念。 ↩︎

  8. Franco “Bifo” Berardi, The Soul at Work: From Alienation to Automony, Los Angeles: Semiotext(e), 2009. ↩︎

  9. 步唐认为“认知资本主义”是后福特主义的一种替代性范式,或者说融贯的研究项目。它不在以福特主义为圭臬,更不会陷入种种关于永恒资本的理论中,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财富生产的新向量”上。“认知资本主义”必须应对集体的认知性劳动力,应对活劳动,而不再是仅仅应对被“化石燃料”能源驱动的机器所消耗的肌肉力量。 ↩︎

  10. 异化不只是物化劳动,更是劳动者与劳动对象的分离。异化是主体将世界改造为其客体,客体反过来又生成主体这一模式的破坏。在雇佣劳动中,当劳动与其作为生产者的能动性分离,产品与劳动者分离,劳动本身也处于孤立的、类似物的状态时,异化就发生了。(选自《21世纪的21位思想家》22页) ↩︎ ↩︎ ↩︎

  11. 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1905–1980)是20世纪法国最具影响力的存在主义哲学家、文学家和社会活动家。他提出知识分子应主动参与社会变革,其思想与葛兰西的有机知识分子理论形成鲜明对照,尤其关注知识分子在“群众智力活动”兴起背景下的角色转变。萨特认为,知识分子具有“独立性”应超越专业领域,投身普世价值的斗争(如反殖民、反压迫),将思想转化为政治行动。 ↩︎ ↩︎ ↩︎ ↩︎ ↩︎ ↩︎ ↩︎

  12. 浪漫主义作为一种艺术思潮,诞生于18世纪后半叶的欧洲,并在19世纪的30年代达到顶峰,该思想偏重于表现主观理想,抒发强烈的个人感情。浪漫主义者则在呼吁知识分子成为文明病症的诊断者,到民间去学习民众,美化了底层民众的真实苦难。 ↩︎ ↩︎ ↩︎

  13. Karl Marx, “Fragment on Machines,” in Robin MacKay and Armen Avanessian (eds.), #Accelerate: The Accelerationist Reader, Falmouth: Urbanomic, 2014. ↩︎

  14. 我们可以将对世界的数字描述设想为非人的东西,不需要人类主体而存在。某种意义上,从原化石中产生出知识的技术工作也不需要主体,因为它是在装置上进行的,而装置是劳动与机器的结合体。我将这种对装置的依赖称为介人。(选自《21世纪的21位思想家》350页) ↩︎

  15. 一般智力:指可以将知识分子的智力劳动抽象为一般无差异的劳动(如同机械劳动一样)。 ↩︎

  16. 启蒙主义起源于17世纪,鼎盛于18世纪启蒙运动,其核心理念是通过艺术传递理性精神道德观念,强调作品的教育意义并给观赏者带来欢愉。启蒙主义者认为知识分子的核心任务是对抗宗教迷信、专制权威,成为真理的垄断者与大众的教化者。 ↩︎

  17. David Rowley, Millenarian Bolshevism 1900-1920, London: Routledge, 2017. ↩︎

  18. 马尔库塞将异化理论由“经济批判”转移到“心理压力批判”,补充了心理异化维度:资本主义通过“额外压抑”(Surplus-Repression)扭曲爱欲,使人在消费主义中丧失批判意识。 ↩︎ ↩︎ ↩︎ ↩︎ ↩︎ ↩︎

  19. 路易·阿尔都塞(Louis Althusser,1918年10月16日—1990年10月23日),全名路易·皮埃尔·阿尔都塞(Louis Pierre Althusser),出生于阿尔及利亚。20世纪60年代以来法国最重要且最负盛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思想家和理论家,结构主义化的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对当代众多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知识变革影响深远。 ↩︎ ↩︎ ↩︎ ↩︎ ↩︎ ↩︎ ↩︎

  20. 艾米·文德林(Amy Wendling)认为马克思关于异化劳动的分析,关键在于其指出:“资本主义在意识形态上和物质上都诋毁和贬低了人类的地位。人类成为一种可计算的资源,就像经济中的任何其他资源一样。” ↩︎ ↩︎

  21. 黑格尔主义的核心理论是绝对唯心主义,即认为绝对精神或绝对理念是世界的本源。黑格尔将绝对理念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逻辑理念、自然和精神(人类社会) ↩︎ ↩︎

  22. 参见Christian Marazzi and Sylvere Lotringer(eds.), Autonomia: Post-Political Politics, Los Angeles: Semiotext(e), 2007. ↩︎

  23. Pier Paolo Pasolini, Heretical Empiricism, Washington, DC: New Academia Publishing, 2005; Zenovia Sochor, Revolution and Culture, Ithaca, NY: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8 提出, 波格丹诺夫是葛兰西霸权理论的来源之一。 ↩︎

  24. Herbert Marcuse, One-Dimensional Man, Boston: Beacon Press, 1991.(中文版题为《单向度的人》) ↩︎

  25. Mario Tronti, Ouriers et Capital, Paris: Christian Bourgeois, 1977. ↩︎

  26. McKenzie Wark, “Althusserians Anonymous: The Relapse,” Public Seminar, February 26, 2016, at publicseminar.org. ↩︎

  27. 斯大林主义不是一个独立的主义体系,它是马列主义思想的一种解释和一个把马列主义现实化了的政治系统。 ↩︎

  28. 阿尔都塞从斯宾诺莎哲学中汲取了“实体一元论”和“内在性因果” 思想,以此解构黑格尔辩证法的“目的论”逻辑。在《保卫马克思》中,阿尔都塞提出:社会结构是实体而非主体的自我展开。生产关系、意识形态等构成封闭系统,无需依赖“主体意识”驱动历史(实体一元论);另外,阿尔都塞将斯宾诺莎的 “原因内在于结果” 命题被重构为 “结构对要素的支配性”,阿尔都塞的* “意识形态国家机器(ISA)” 理论指出意识形态并非虚假意识,而是物质性实践,通过学校、家庭等机构再生产社会关系*(内在性因果)。 ↩︎

  29. 以巴什拉、康吉莱姆为代表的法国科学认识论,为阿尔都塞提供了 “科学/意识形态二分”的方法论工具。参考巴什拉“认识论断裂”框架,阿尔都塞提出1845年认识论断裂,断裂前以“异化”解释历史,断裂后以生产力-生产关系矛盾运动解释历史;康吉莱姆强调科学概念的生成具有自身逻辑,不依赖外部社会条件,阿尔都塞据此提出理论实践的自律性以及反经验主义认识论(知识生产对象≠现实对象,理论通过建构概念,如“剩余价值”)把握现实,而非直接“反映”现实。) ↩︎

  30. 波格丹诺夫主张科学实践本身具有直接重组社会关系的自主性,无需外部哲学或政治权威的矫正。 ↩︎

  31. 死时间指生产过程中被资本占有的非创造价值时间,如停工待料、设备维护等非生产性时间。这里不得不提到另一个概念,何为活时间?指劳动者的活劳动(如一般智力)所对应的时间维度。 ↩︎

  32. Georges Perec, Things: A Story of the Sixties, Boston: David Godine, 2010 是一本介绍那个时代的优秀导读。 ↩︎

  33. Nanni Balestrini, We Want Everything, London: Verso, 2016. ↩︎

  34. 泰勒主义通过科学方法分解劳动过程,以科学之名掩盖劳动异化,使工人沦为“附庸于机器的奴隶”,将工厂的“时间暴政”扩散至全社会,碎片化劳动摧毁主体创造力;福特主义以消费幻觉麻痹阶级意识,使工人内化“高生产=高消费=幸福”的逻辑。 ↩︎

  35. “后福特主义劳动模式”乍一听很拗口,但其实就是我们当前所处的一种典型的劳动模式,本博主认为本篇所论述的核心内容均可认为是对该模式的批判。后福特主义首先产生了“都市人”(metropol-itans),他们对进厂做工不感兴趣,而是摆弄新兴的通信技术,探索上下班的稳定生活以外的都市生活形态。这种劳动模式的核心特征在于将认知能力、情感沟通和社会关系直接纳入资本增殖过程,并通过数字技术实现劳动对主体欲望的深度殖民。 ↩︎

  36. 意大利作家共同体“无名”创作的长篇小说《54》(London: Harcourt, 2006)生动地描绘了那个逝去的世界。 ↩︎

  37. 博主修正后的本句翻译:不管这种工作是否有令人不满的地方,它都不过是换了一个时代(或地点)的异化工厂劳动。 ↩︎

  38. 这个词有企业、事业、努力、进取等多个含义。——译者注 ↩︎

  39. Jean-Fancois Lyotard, Libidinal Economy, Bioomington, IN: Indians University Press, 1993. ↩︎

  40. 博主在这里举一个例子:一个在流水线上的普工的主要矛盾不再是是自身与劳动成果(装配好的电子零件)的分离,而是其他人的劳动成果(开发短视频APP的程序员的劳动成果)不间断地索取我们的时间和金钱(在死时间以及以外的时间刷视频)的时代,过去的联络不上(在线下两者基本没有认识的机会)已经变成了联络太多(在线上时时刻刻都在联络)。 ↩︎